随 笔 几 则

 

理想与现实 (一九七一)

 

早春,麦苗正在分蘖,绿油油的。一块块盛开的菜花像金黄的地毯,点缀在碧绿之中。 一丝风也没有,太阳醺得人们懒洋洋地斜卧在田埂上。张着篷的风车一动不动,远远望去, 似乎是一朵朵飘浮在兰天艳阳里的白莲花。

两只喜鹊飞来,落在一架风车上,唧喳了一阵,竟然飞来飞去,衔着树枝草皮,在风车 上搭起窝来。

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,辛勤的劳动有了眉目,一个小安乐园快成形了…。

突然,麦地里翻起绿波,平地一阵清风。风车晃了两晃,居然吱吱纽纽转动起来。

树枝草皮零落地从风车上跌下…。

可怜的喜鹊,眼巴巴地看着理想和劳动瞬间化作乌有,心痛?暴怒?唉叹?亦或无可柰何?

唉,喜鹊啊,难道你没有想到,美妙的理想,辛勤的劳动会建筑在不现实的基础上吗?

雨中岚山 (一九七九)

 

晨起,出发到京都。这是访日日程中新加的一个节目,游览岚山。

总理年青时住过这里,曾在绯绯细雨的岚山中留下一首令人回味的诗。如今,日本友人在山上竖起一块诗碑,籍以纪念这位先人。

碰巧了,岚山正下着小雨,似乎有意无意地让我们领会一下当年总理来此地的心情。大家忙着照相,我独自漫步到山岗的另一侧。岚山环山环水,层峦叠翠。一片绿海中簇 拥着几团火一般的红枫,弥漫着几缕梦一般的白云。薄雾轻烟,深奥莫测,朦朦细雨中 真愈觉千种风情,万般娇妍。山脚下,一条三丈许的河,水清清,波涟涟,雨凄凄,雾离离…

岚山的松树很特别,高大挺拔,却不合群。东一棵,西一棵。树干光溜溜的,唯独 树梢顶着一团伞一样的“帽子”。是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呢,还是鹤立鸡群清高孤傲?我不 解其意。就像不太容易理解这松树一样,后人往往无法理解前人。总理在万象真理愈发 模糊的时候,从马列那里求索到一线光明。而这一线光明却又将后人引入混沌的时代。 建国三十年了,老一辈流血流汗,目的是什么呢?不是要过好日子,而是要革命。你革 我,我革你。自己革还不算,带着几亿人一起革。政治革了,文化革了,经济也要革。 革来革去,人们变得麻木不仁,国家仍旧一穷二白…。

这一线光明哪儿去了呢?我对着诗碑问总理,诗碑默默无语。我只觉心情幌惚, 只见雾雨迷离…。

逻辑推理 (一九八零)

 

乘坐北京十路公交车,途经中南海时,无意听到前排一对父女有趣的对话。

父亲干部模样,似乎来北京出差。女儿四,五岁的光景,一对天真无邪的大眼睛,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。

女儿: 爸爸,你快看,那是什么地方呀?

爸爸: 噢,那儿是中南海。

女儿: 中南海是什么地方?

爸爸: 是党中央,华主席住的地方。

女儿: 怎么门口有解放军叔叔站岗呀?

爸爸: 不让坏人进去。

女儿: 那我们能进去吗?

爸爸: 也不能。

女儿: 那我们是坏人吗?

爸爸: ????

我的儿子 (一九八九)

 

儿子写了一篇作文“我的爸爸”。我这个当爸爸的也写写“我的儿子”。我说儿子像我, 当妈妈的总不服气。俩人争来争去,还是“十五的月亮”,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。

离开儿子已经五年多了。儿子在我心目中还是那个骑在我身上和我又打又闹,笑成 一团的小家伙。他很喜欢和我对诗。在他三岁那年,我俩可以一人一句连背十几首唐诗。 看见路边的火堆,儿子说:“爸,看! 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 阴雨绵绵的日子里送 他上幼儿园,儿子说:“爸爸,今天是‘清明时节雨纷纷’。” 每想及此,我心里便充满着喜悦和自豪。

当然,儿子过份调皮时,我也曾令他吃过一些皮肉之苦。以至于若干年后他表哥抱 怨父亲揍屁股时,我儿子无限感慨地叹到:“哪个爸爸都一样。”

如今,儿子九岁了。在这漫长的离别岁月里,我们只能用书信和照片来沟通大洋两 岸。在爷爷奶奶的悉心照料下,儿子一天一天地长大了。

在我们的客厅里,唯一的照片是儿子的照片。在我们的生活中,永恒的话题是儿子 与未来。

当我小的时候,我只见到一个严厉的父亲,但不知道爸爸是否爱我。我相信,当我 的儿子当爸爸时,他会知道什么叫作“父爱”。

老毛与老邓 (一九九七)

 

偶比毛泽东与邓小平,颇有趣味。

老毛: 英俊魁伟,帝王之相

老邓: 五短身材,其貌不杨

老毛: 四个伟大,世界革命

老邓: 一个中心,民富国昌

老毛: 无法无天,我行我素

老邓: 棉里藏针,柔中有钢

老毛: 阶级斗争,一抓就灵

老邓: 黑猫白猫,能者为强

老毛: 吞天吐地,诗人气质

老邓: 苦干实干,不俾不亢

老毛: 茶叶肥肉,湖南辣椒

老邓: 咖啡牛排,羊角面包

老毛: 三妻六妾,喜淫好色

老邓: 含饴弄孙,天伦之乐

老毛: 风口浪尖,闲庭信步

老邓: 牌局政坛,游刃有余

老毛: 上天下地,唯我独尊

老邓: 翻云复雨,垂帘摄政

老毛: 龙翔一世

老邓: 沉浮半生

老毛: 理论家

老邓: 设计师

老毛: 舵手

老邓: 纤夫

老毛:

老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