斋主:哎哟,马老!老儿没见了,这向可好?
马季:托您的福,还算凑合。
斋主:您老这阵子忙什么?
马季:没什么,忙不好,瞎忙。给人拍广告。
斋主:拍广告?什么广告?
马季:什么都拍。冰棍雪糕冰淇淋,烧鸡烤鸭痢特灵。
斋主: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?
马季:您没听过早年儿北京买冰棍的广告词儿?
斋主:没听过。
马季:一个老头儿推着个木箱子,里面垫着床厚被子,被子里裹着自来水儿加糖精作的冰棍,瘦脖子一梗,就来一声吆喝。
斋主:怎么吆喝?
马季:“冰棍败火--,拉稀别找我!”
斋主:嘿-
马季:如今讲文明,词儿换了。
斋主:换成什么了?
马季:“冰棍冰淇淋,外加痢特灵。”
斋主:瞧这寸劲的。您怎么不拍点别的,光拍食品广告?
马季:外道了不是?咱中国老百姓可是以食为天。外国人管咱中国叫什么?
斋主:CHINA。
马季:典故何来?
斋主:嗯--,您还别说,我真不知道。
马季:您从加拿大回来,加拿大的国名儿是怎么来的?
斋主:这我倒听说过。当年老外闯进加拿大,不知道这地方叫什么,问河边几个正在搭窝棚的印第安人。那几个老兄还以为问他们搭什么,随口回答CANADA,加拿大在印第安语里就是个窝棚。
马季:着哇。根据我的考证,CHINA也是这么来的。
斋主:是吗?
马季:当年几个老外驾船进了咱胶洲湾,想找个人打听一下这儿叫什么。
斋主:找到了吗?
马季:还没上岸,就远远地看到东边西边来了俩人,一人捧着一只大青花碗儿。走近乎了,一爷们把手中的碗儿一扬:“吃哪?”(用山东话发音),对面的爷们儿也抬抬手:“吃哪!”
斋主:不错,咱中国人见面都这么打招呼。
马季:那几个老外看见了,照葫芦画瓢儿,也扬手打招呼:“CHI-NA?”那俩山东老爷们儿一齐回答:“吃哪!”就这样,咱中国成了CHINA,顺带着那大青花碗儿也成了CHINA。
斋主:嘿,真绝!
马季:所以说呀,咱中国都是“吃哪”,作食品广告应该不应该?
斋主:应该!应该!那您最近作什么食品广告呢?
马季:月饼。
斋主:那敢情好,月饼多好吃啊。
马季:现在的月饼都是广式苏式,还行。要是放在早年儿的北京月饼,别说作广告,我想起来就牙疼。
斋主:那为什么?
马季:文革时,我家二大爷从农村老家进北京,买了一回月饼。
斋主:那年头,农村人吃月饼可不容易。
马季:说得是。二大爷进了西四口的食品商店:“同志,来块月饼。”等了半天,没人理。
斋主:人家售货员忙。
马季:不忙,一个个的看报纸,打毛衣,就是不来招呼他。二大爷挺纳闷儿,旁边一位套着红袖章的老大爷说:“您得先背毛主席语录,然后才能买东西。”
斋主:不错,那年月还真有那么回事儿。
马季:二大爷一听就乐了,这还不容易:“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‘为人民服务’。同志,来块月饼。”
斋主:这下有人搭理啦。
马季:一个女售货员站起来:“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‘反对经济主义’,两毛钱。”
斋主:嘿-!
马季:二大爷说:“‘不准调戏妇女’,给您钱。”
斋主:什么?
马季:女售货员说:“‘土豆烧熟了,再加牛肉,不须放屁’”,把一个纸袋子和一块月饼扔在柜台上。
斋主:这都是哪儿对哪儿呀?
马季:二大爷把月饼放在纸袋里。呦呵,没想到月饼把纸袋砸了个洞,骨碌碌地滚了出去…
斋主:还不快追。
马季:二大爷跟着月饼往外跑。月饼一直滚到柏油马路上,打了个弯,停在路当间儿。二大爷刚要上马路,迎面来了一辆大卡车,大胶皮轮子冲着月饼压上去。
斋主:得,月饼没了。
马季:我二大爷也这么想来着。谁知道大卡车被月饼杠得打了个撇趔,歪歪扭扭地开走了。我二大爷定神一看,那月饼还好端端地躺在地上,楞是连皮儿都没破。
斋主:那也不能要了,太脏啦。
马季:不行,这月饼可是四个鸡蛋的钱,不能白白糟贱喽。二大爷抬脚又要上马路,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…
斋主:又来了一辆大卡车?
马季:不得了,这回来狠的啦。
斋主:是什么?
马季:一辆大铁轱辘的压路机!
斋主:好嘛!
马季:压路机碾过去之后,月饼不见了。
斋主:废话,那还不早就成粉儿啦。
马季:二大爷不甘心,走到马路中间一瞧,就笑了。
斋主:怎么着?
马季:那月饼整整齐齐平平展展地镶嵌在柏油马路上。
斋主:嘿,都玄乎啦。
马季:二大爷蹲下去,想把月饼扣出来。可月饼被压得严丝合缝儿,还真没辄。这时,围上来一堆热心的北京人,七嘴八舌地帮着出主意。
斋主:还真有人帮忙。
马季:最逗乐的是一位老大娘,从手上的纸包儿里掏出一根江米条:“他大侄子,给你用这个,当橇杠。”
斋主:江米条当橇杠?您别逗了。
马季:是啊。我二大爷也不信哪。那老太太一张嘴儿,舌头顶出一根江米条:“他大侄子,不相信?俺嘴里这根江米条都含了两小时,还硬的象根铁棒锤。”
斋主:嘿,还有现身说法。
马季:在众人的帮助下,二大爷起出了那块月饼,揣在怀里,高高兴兴地回了家。
斋主:这月饼还能吃吗?
马季:回到家里犯了愁,这月饼这么结实,怎样才能切开,分给家里的仨小子。
斋主:是呀,看来菜刀不管用。
马季:“有了”,二大爷灵机一动,“小三子,把家里劈柴火的斧子拿过来。”
斋主:哇,分块月饼还得动斧子,真够惊心动魄的。
马季:劈开了月饼,仨小子一人分一块。小三子才六七岁,空着两颗大门牙,拿着月饼这个急。终于忍不住,一仰脖子,来了个囫囵吞饼。
斋主:喝,还是个急性子。
马季:过了没几分钟,小三子抱着肚子直喊疼。
斋主:瞧,吃出毛病啦。
马季:二大爷一看害了怕,这月饼连压路机都碾不坏,到了小三儿的肚子里还不作怪?连忙给小三灌了一碗巴豆汤。小三儿拎着裤子就上了自留地。
斋主:这月饼不白吃啦。
马季:一泡屎刚拉完,二大爷家的老黄狗窜上去,哇呜就是一口…
斋主:合着还没全浪费。
马季:那知道老黄狗立马就嗷嗷直叫唤…
斋主:又出什么事啦?
马季:狗牙给崩掉啦。
(谢谢楼兰、菊子、廖康、黎京等网友提供素材,斋主整理)